苏家埠战役使老福班长有了一支驳壳枪。当龙山雷躺在毛竹捆扎成的担架上时，班长把这支枪塞到了他手里，“带着。
那是在五月里，打仁和集那一仗山雷挂了彩。
要不是那次打了仁和集，要不是那颗毛瑟式步枪子弹洞穿了山雷的左小腿，浒生或许不会出现在那条沸腾的河流中。
卫生队的周班长展开卷角的小本，沾着唾沫翻了翻，“鲍家大院。 几个人抬着山雷去了那户人家。
周班长亮出身上的短枪，对那当家的说：
“伤好以后，送到红白两区交界的地方，让他找到我们的部队。
“是，那是，那是。 当家的很谨慎。
背地里，周班长似乎对山雷满怀愧疚，“这鲍印初是地主，但还通情达理，你多小心。把你放在这里也是无奈的事。
“我带着短枪，可以撂倒一个两个的，至少不会赔本。在这里不会连累老乡，部队还可以节约几块大洋，好。
卫生队的人临走时留下了一点药。
“叔，吃饭了。 浒生用木盘托着饭菜端进山雷的房间。红薯焖大米饭，青青的炒莴苣，还有几片烟熏过的腊猪肉。
“叫哥， 山雷说。
浒生每天都要打开那道门上古老的铜锁，给山雷送饭进来。浒生说，这间房好久没人住了。东家的女儿香姐嫁到了很远的地方，前些年带着儿子回来就住在这屋里，浒生还见过她。这屋是她出嫁前的鬼（闺）房，后来再没见过香姐。听东家说她死了，这门上的锁就再没打开过。
“你怕不，叔？鬼（闺）房？
“叫哥， 山雷把一双手枕在脑后，振振地说，“怕什么？你哥见的死人多了。
“我怕，哥。现在不怕了，有你住着。
“你今年多大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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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十二。
“你爹妈呢？
“都死了。
浒生住在小阁楼上，他说以前和爹妈都住在这阁楼上，楼上黑黑的。
半夜里，窗户纸透着微光。一个黑影站在床前，山雷急忙去枕头下摸枪。
“是我，叔！ 浒生带着哭腔，“我梦见了妈妈。
“上来。 山雷撩开被子，“在这睡，别碰我的腿就行。
“我晓得。 浒生蜷缩在山雷身旁，像只小猫，“我总梦见妈妈。头上插着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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