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我们家约有十几里路的一个村里,有一种白色的泥土,和上水就很粘,有人说那是糯米变的,可以吃的。于是我就背了背篼,拿了小锄头,远远地跟着队上的年轻人或老年人的后边,一大早,就出去了,饿得发晕,没有什么力,走路很慢,也没人说话,也少力气说话,总觉得说话很费力,拖拖塌塌的,傍晚才回家,背了十来斤。

爸爸妈妈,就拌了晒干的胡豆叶,放点盐,揉成拳头大小的粑粑,在柴火灶上烘烧一段时间,便开锅吃饭了。那泥粑坚硬了些,在口里搅不转,便用水冲了下去,头天到有好办法,可二天就不好施法了。泥粑进去容易,出来难,大人小孩都胀得难受,很多人成天就蹲在破烂的茅房里,等它出来。一些小孩哭叫不止,爸妈没有办法,就让他们蹲在高处,自己拿来镰刀或者剪刀,叫孩子翘高了屁股,就在肛门处慢慢的掏,掏出一点后又要等很久,才能胀出来,大人们比淘金还要仔细认真,耐心。

这几天,到处都在谈论着:

“哎白泥巴也吃不得,饿死人了!

……

“我儿肛门都掏肿了,更是拉不出来了!

…….

“我女儿还要惨哪,这命怎么活啊!

……

“我妈人也老了,掏起遭不住啊!

……..

“掏半天,出来的还是白泥巴。和吃前一个样,豆叶好点,要不然就要把镰刀伸到肚子里去掏了。!

现回想起来,真不知道人是怎么活出来的,更不知道我爸是怎样养活我家十口人的。

然而,我爸总是很有办法,非常幸运,我们家没有饿死一个人,这也因此招来爸爸的批斗之苦,他们总弄不清爸爸寻找食物的方法,爸爸也不老实交代,连我们家都不知道,那本姓人能弄懂吗?我只常听爸爸说:“要多动脑筋,不然就要被饿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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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婆婆那时近六十了,也勤劳不辍,还能做许多事情,每天,她主要的工作,就是到竹园里用抓耙捞柴,和在坟头去找猪草(就是到野外找猪吃的青饲料),有时我拾粪回来,就去帮她背柴背猪草,烧的和猪吃的,我们总比别人要做得好,爸爸常夸奖我们说:“勤快人总比懒人活的好,别人喂一年的猪老鹰都叼得走,我们喂半年,就要比他们的肥壮。

可惜喂的猪,不敢公开,那个时候,猪喂好了,也要遭批,他们第一句就问道:“你还想当外姓人吗?本姓人都没吃的,把猪给没收了,交给我们。免两次批斗。

爸爸是在床下,用他们挖的深深洞穴(外姓人以为我家藏有宝贝在地底下,于是没收财产时,就深挖地寻宝)在地下喂的,很麻烦,每天打扫都是爸爸的事情,我们一家人,关好了门,移开快要散架的老床,爸爸很快就下去了,然后用粪勺子给舀得干干净净,把猪草到下去,那猪吃得饱饱的,也不闹,安安静静地睡着,长得又白又胖,到了晚上,我们全家人都看着它笑。

与此同时,我们还在地上喂有一头猪,它就长得慢了。又黑又瘦,周身都是粪,干瘪如秋风里的黄叶,那些本姓人看了说道:“这才像外姓人吗!思想有进步。还得多批斗!再喂一年充公,免三次批斗。 爸爸只在一旁苦笑着。

说起心头的郁来,总想起爸爸常说的那句大家都很熟悉的话:“将军头上跑得马,宰相肚里能撑船。 他常拿韩信受胯下之辱来教导我们,他叫我们一家人,离那些人远一点,免得弄些是非。到时候不是你的错,也是你的错,白狗打烂碗,黑狗挨板板。一定得离他们远一点,也免得让别人沾上外姓的恶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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